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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4月26日星期日

風中殘燭--4-11-2004

風中殘燭



"啪、啪、啪!"關不緊的窗扉被晚風刮得驟合驟開,發出駭人
的聲響,叫人心寒。襲進來的冷空气,鬧成無形的旋渦,使得桌
上的燭火搖搖晃晃,似乎快要熄滅。原打算稍息一會,卻擔心蜡
燭被無情的气息給耍得辛苦,若撐不下,室內就缺了光亮。站起
身,走上前關窗。風刮得頭發飛揚,發梢刺進眼皮,令我疼痛,
不禁對它低聲抱怨。

"搞什么鬼嘛?刮這么大的風!"

猛不防一陣狂風扑面而來,宛如一面网子罩住全身,想止住向
前的腳步;也仿佛報复無理的責備,冷得我直打噴嚏。

窗外的松樹在黑暗中左右搖擺,像稻禾一般柔順,想不到平時
堅挺的它竟是如此脆弱。落葉与歸鳥在空中無助的打轉,羽毛和
葉片絞成一塊儿。旗幟飄舞,仿佛風神捉住杆儿,在那里歡呼。
任何生命在它龐大的力量前,都默然臣服。

它是狂烈的暴漢,欲橫掃平野上的一切。

   自詡是萬物之靈﹐殊不知﹐ 人類的一切科技在自然的力量前
都黯然失色。即使上天對我們的不公平,也沒有權力抗議。僅能
听憑他的旨意,做乖順的臣子。雖然我們擁有毀滅一切的核子武
力,對於上帝也不過是他指下的小虫子。一捏就死。

人與螞蟻的生命﹐一般的脆弱。

"叭"一響,窗扉狠狠地閉上。湊著它的勁﹐我伸手順勢一拉,
扣好鐵勾子。

"謝謝。"后方傳來微弱的聲音。別過頭,對著你一笑。你躺在
暖和的壁爐旁,老舊的扶手椅上。你鐘愛的小貓縮成弓形,依偎
在你腿上的棉被恬睡。這是怡人的景色,看得倍感欣慰。

"小心身体,千万別著涼。"向前按著你的手,蹙眉地說。

"我沒什麼。"你微笑道。你仔細端詳我,神色是那麼的莊重﹐
開口說道﹕"你還是那么的可愛,真叫我難以忘怀。"

我向著你說﹕"那就一輩子不離開吧。"

你笑了笑﹐不說話﹔只是輕柔地撫摸我的頭髮,吃驚地說﹕"怎
麼失去光澤。近來總是夜以繼日、營營役役的照料我,沒什么閑遐
喘息,連腰都瘦下了一圈了。 可怜的孩子!忙坏了你,我可是滿心
愧疚呀。 "

"不﹐我不苦﹐即使用我的生命去交換﹐我也甘願。"

"我是不行了......"你說。

  听在耳里,像駭人的雷聲,叫心臟停了跳似﹐赫然無法呼吸。
不爭氣的眼眶竟有些濕潤﹐想起你瞅見眼淚總是不悅。可倘若不
立即打住你的話頭,又擔心再說些泄氣話。趕緊大力地吸了口氣
﹐輕喝道:"不許你胡說!"

你照著我淡然一笑﹐緩緩說道﹕"只要有你在身邊,我就感到
欣慰。"你摸了摸我的頭﹐那溫暖從頭皮傳下腦袋﹐傳到心坎裡
頭。仿彿是最有效的催淚彈﹐叫我眼角不禁泄洪﹑讓身體頓時乏
力。

"哇!"的一聲,趴在棉被上痛哭。忍不住的悲傷一再侵襲﹐崩
潰怒江的防堤。知曉哭泣沒用﹐但卻不哭不行。小貓被我突然的
舉動嚇醒,匆匆地逃開出去。

你推了我一把﹐埋怨地說﹕"傻孩子,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定律
,你窮哭些什么呀。"

  抬起頭,看見緊鎖的愁色﹐想強顏歡笑逗你心安﹔卻無力牽動
嘴角的肌肉﹐撐起上弦月,只得嗚咽地說:"我不管~"

我是決然不理的。你老是和我說生死循環是自然的輪迴﹑說死
後可登極樂世界享享清閑﹑說會在天上守候。我對於這一切安撫
人心的臺詞毫不理會﹐捂實雙耳裝做聽不見。這些未知的事情﹐
你自己都做不得准﹐說來不過是安慰我的借口罷了。

你皺眉道﹕"別老是發孩子脾气﹐真是令人擔心。你該長大些,
學會獨立﹔沒用我的日子裡﹐你要好好過生活。"

"不,"我激烈地搖頭,高聲喊:"我還是個小孩子!不要長
大、不要獨立;只想你永遠陪我,就夠了。"

"我會在你心里,一直陪伴你。"你緊緊摟實顫抖的肩膀,眼
淚也洶湧流下。。淚珠在燭火的映射下,顯現點點熒光﹐多像是
晶瑩的鑽石。又使得你哭泣﹐讓我滿心慚愧。靜靜地端倪你的面
容﹐而你也如是。這情境﹐忽覺似蘇軾的<<江城子>>----"相視無
言﹐唯有淚千行。"當年的他﹐有多傷慟﹖怎寫下這切景的詞。

忽然感覺室內暗了下來。探頭看﹐ 蠟燭越燒越短﹐似乎快熄滅。
你也盯著它發獃。沉默許久﹐你复開言﹕"好啦。乖,我來唱首
歌。"

顯然是害怕我哭多了,對身體無益﹐你想唱唱催眠曲,哄一哄我。
每當下起雷雨的夜晚﹐我害怕得難以入眠﹐你就會坐在床沿輕唱﹐
和著節奏﹐輕拍手背﹐使我安寧。嗚咽聲漸漸放緩、漸漸停歇,我
已經入睡。

嗶~嗶嗶﹗

傳來火車開動的汽笛聲﹐我急忙抬頭望﹐居然身在火車站裡。四處
無人﹐唯有一列整裝待發的火車。立起身到處走走﹐忽然瞧見你。

穿上了端莊的衣裳﹐差些認不得你。自從你病了以後﹐身體不適﹐
鮮少外出。想起來﹐都有些時候沒看見你這麼的容光煥發。你站在火
車的門口﹐向我招招手。

突然有一股不詳的預感﹐是離別。

我緊拉著你的手﹐問道﹕"你要去哪﹖"

你俯身親吻我的臉頰,悄聲說:"孩子,我先走了。"

"不﹗"

  我嚇了起來。望見你已經睡下去了﹐不禁心中害怕。懷著恐懼﹐摸
一摸你的鼻息。

"還有。"松了一口氣。

"呼~"吹熄苟延殘喘的燭火,室內頓時暗了下來。正是适宜安眠的
黑暗,唯有爐火不時飄舞金黃的煤燼,化作點點的流星。

"晚安。"我悄聲地祝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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